九鸦

1

清晨七点，天蒙蒙亮。

莫关山在孜孜不倦的闹钟铃声中醒来，他拨开贺天跨在他身上的腿，无情地推了一把凑在他耳旁的贺天的脸：“快点起床了。”

贺天朦胧的睁开眼，伸出胳膊把莫关山搂在怀里，安抚的拍拍他的头：“急什么，你今天不是轮休吗，再睡会。”

“同事找我换班了。”

莫关山再次挣脱，口气不愉：“喂，我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告诉你了，你没听我说话？”

贺天眼疾手快，握住莫关山挥来的小拳头，拉过来亲了一口，娴熟的转移话题：“去什么，是我们贺家养不起你吗？说出去要被我哥笑死。"

“滚吧。”莫关山冲贺天比个中指，翻身下了床。

床尾，两人的衣服缠在一起，莫关山找了半天，也没找着自己的那条：“禽兽……老子衣服呢？”

“不记得了，你随便换一件吧，阿姨会收拾的，不够再买。”

“……”

即使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年，有时候莫关山仍然无法跟上这群有钱人的脑回路。

贺天侧躺着身子，手撑着脑袋，一动不动的盯着莫关山的后背。

莫关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带着衣挂的黑色衬衫，他本想把扣子全解开再穿，奈何身后视线太过灼热，他只好解开最上两颗便匆匆套上。

莫关山回头，就看见老流氓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，他有点绝望，不是说结婚以后双方都会慢慢变得冷静吗？怎么贺天不按套路出牌啊！

越想越气，腰好酸，打又打不过，莫关山郁闷，自己的人生为何如此艰难。

“莫仔，过来。”

听听，老流氓又开始了。

夏天的凉毯不大，贺天又强行要求俩人必须盖一条凉毯，导致现在的凉毯根本遮不住贺天整个身子，腹肌若隐若现。

贺天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，每天都要走一波健身房，睡前还要刷一组腹肌撕裂，连马甲线都快练出来了，帅的要死，搞得他这几次都有点扛不住了。

莫关山强行把眼神从贺天的腹肌上抽走：“我要做饭，还要上班，今天不行。”

贺天掀开被子下床，三两步迈过来，抱住想跑的莫关山。

一个是刚起床的滚烫热气，一个是翻找许久的微凉触感，拥在一起的那一刻，两人都舒服的想长叹。

正是热火朝天的年纪，心爱的人就在身边，爱意满怀，谁又能忍得住呢。

……

模糊间，莫关山想起结婚那天。

他和贺天没想多么轰烈，贺家的情况也不允许，于是那天便不算很热闹，莫关山的妈妈，贺天的大哥，几个好友在一起，就算是办过了。

莫关山其实也什么不满意，只是看见妈妈红着眼的样子，心里还是有些发酸。

交换戒指的时候，莫关山走神了，也可能是因为紧张，他突然开始琢磨，自己为什么要和贺天结婚。

他慌张的发现，他好像并没做好结婚的准备。

贺天那么精明，他或许看出来了，或许没有，莫关山只知道，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，贺天正握着他的手，隔着钻戒亲吻他的手指。

神父要他们宣誓，贺天说完我愿意之后，悄悄补了四个字。

“会对你好。”

……

莫关山闭着眼睛，他想，这就够了。

贺天把脸埋在莫关山的胸前蹭了蹭，细碎的头发令莫关山有点痒。

他拍了拍贺天：“蹭够没有？你好像一只大狗。”

贺天在莫关山的锁骨处打了个啵，笑着说：“如果我是大狗，你要给我牵个绳子吗，小莫仔。”

……

2

那天，莫关山到底是迟到了。

“肯定迟到啊！还要扣钱！”

莫关山出离气愤，使劲戳着手里的捣蒜棒：“都是因为谁？你也好意思问？”

贺天不以为然道：“我这有份更好的工作，怎么样，考虑下？”

莫关山嗤道：“我不会再上当了。”

电话那头的贺天语气遗憾：“莫仔不好骗了啊。”

“你也收敛一点吧贺天，现在是夏天，不要乱……行不行。”

“乱什么？”

莫关山一时语塞，可恶，贺天明明知道他什么意思！他是故意的！

“喂喂？莫仔？乱什么？我没听清啊，你再说一下。”

莫关山忍无可忍，他提着刀从厨房出来，冲沙发上的贺天吼道：“都在一个屋子里你打什么电话啊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？我现在就送你去看医生！”

“哈哈哈，别这样宝贝，别这么激动，开个小玩笑而已……”

贺天快笑岔气了，莫关山追着他满客厅跑，他一路举着抱枕东躲西藏，直到莫关山体力不支瘫在沙发上，贺天才靠近过来抽走他手上的菜刀：“怪吓人的……我认输，莫哥最强，可以中场休息了吧。”

中场休息也没拦着莫关山，他抬脚想把贺天踹下去，结果又被贺天抓住脚踝，按在沙发上一顿乱亲。

莫·不长记性·下次还犯·关山，从初中开始就没打赢过，但每次还是要最先动手。

贺天手法老练的给莫关山按摩小腿，苦恼的想，怎么办呢。

还能怎么办，宠着呗。

……

那顿饭，终究是错付了。

自从两人在一起以后，做饭这件事从来都是莫关山负责。

让贺天掌勺？谁要是敢这么做，莫关山都想去查查他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。

此刻，他倚着贺天曾经最爱倚的厨房门框，眼看着贺天开火倒油下蒜末，然后慢悠悠翻看食谱。

白白净净的蒜末在锅里蹦蹦跳跳，最后和黑色的大铁锅融为一体。

莫关山觉得，他应该，确实，脑子是出了些问题的。

他甚至神经错乱的想，怪不得贺天总爱倚在这里，这个角度看贺天，真帅。

他看见帅气的贺天一脸不解的问自己，为什么锅糊了。

为什么？

是啊，为什么？

我究竟为什么和这个人结婚？

莫关山紧紧的皱着眉，他难以置信，自己的脑子在那么久远之前就已经出问题了吗？

最后，他用贺家(？)一脉相承的强盗逻辑说服了自己。

没错，一定不是自己的问题，是贺天，是贺天出问题了。

那边贺天还在研究怎么把那坨黑黢黢的蒜给刷掉，这头的莫关山已经暗搓搓的给见一去了个电话。

“喂？贺天，我上次给你的东西怎么样，好用吗？”

“什么东西？我是莫关山。”

莫关山这才发现自己拿错手机了。

贺天前阵子把两个人的手机换成了同款，莫关山当时还蛮心痛的，毕竟上一个手机才买了不到半年。

“哦！红毛啊！怎么了，找我什么事？”

莫关山用手挡着收音口，小声迟疑道：“贺天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打击……”

他口述了两个人明明在一个屋子里贺天还要打电话交流的迷惑行为，以及贺天最近频率疯狂上涨的肢体接触，以及贺天疑似依靠刷卡缓解压力的疯狂购物……
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哈哈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电话那头是见一夸张的笑声，不时有展正希的声音插进来，问他万一笑过去了要不要打120。

“喂，有这么好笑吗？”莫关山汗颜。

“哈哈……小红毛，跟你也说不清，不过你别担心，贺天他最近啥事都没有。”

“……”莫关山敷衍的回应道，“哦。”

他真傻，竟然妄想能从见一这问出什么，还是问呈哥吧，看着就靠谱。

“不过，说实在的，贺天最近这些表现，你觉得怎么样啊红毛？”

莫关山继续敷衍：“嗯？哦，还行吧，感觉挺好的。”

怎么样？什么怎么样？呈哥新买的跑车吗？那可真拉风啊！他问完一定要借来开两天！

“啊？……那你有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？或者那种一瞬间心里特别感动的时候？”

怦然心动？

“当然有啊……”

莫关山不由得想起那天清晨的贺天。

在莫关山的眼里，贺天从头到脚都是帅的。

五官身材这种硬件就不多说了，莫关山尤其喜欢贺天说话的声音。俩人刚在一起那会，贺天要是凑到他耳朵旁边说话，声音再低一点，小莫关山一准抬头。

莫关山回想起那天清晨，贺天突然抱了过来，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，因为刚起床还带着点慵懒，在他耳边叫他莫哥……

“莫哥……”

就是这种的，贼他妈爽，贼他妈性丨丨感。

“莫哥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贺天见他想得入神，人都走到身后了还没发现，于是恶(se)从中起，扳过莫关山的下巴亲了他一口。

啊，也许不止一口。

莫关山：“……”

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见一电话早挂了，就剩贺天举着锅铲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：“莫哥，你脸好红，思丨丨春？”

…………操丨丨啊。